江湖:先锋派、庙会或者游击队

江湖:先锋派、庙会或者游击队

文:罗菲

按:本文应和丽斌邀请在五三艺术节中的“江湖”单元撰写的回顾性文章,收录于当年艺术节画册,后收录于个人文集《从艺术出发:中国当代艺术随笔与访谈》,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4年。

一、“江湖”缘起

一部在昆明圆通山儿童游乐场里拍摄的有关“江湖”的纪录片里,蓝皮一开场就试图捕捉有关“江湖”的特征:“‘江湖’就是刺激和好玩!”

向卫星则认为:“‘江湖’是一个经验,一个过程,也许这个过程并没有按自己的想法去实现自己的作品……”

另一位看上去非常老江湖行头的算命先生在“江湖”开幕式上对观众坦言:“我不懂江湖……”

从这几位“江湖”参与者的口中,我至今依旧看到那场在云南持续两年,参与人数众多的艺术现场所饱含的活力、矛盾和重要性。

“江湖”是2005年至2006年间在昆明、丽江、阿姆斯特丹等地发生的每月一次或数次的艺术项目,该项目主要由向卫星、木玉明、罗菲、和丽斌、林善文等艺术家组织发起,获得丽江工作室的资助。由于该项目极其活跃,在展厅、街头、公寓、山头、湖泊、学校、公园等地做艺术展,在展览中融入大量民间娱乐和游戏精神,并邀请众多民间手艺人、儿童和没有受过艺术教育的市民参与创作,使其迅速获得了本地艺术界和媒体的广泛关注。在2006年国内一次网上投票中获得年度最佳展览提名。

艺术家们起初用“江湖”来命名这个艺术项目,是源于昆明城市俚语“江湖一片,乱B麻麻”,它暗示了整个项目具有潜在的丰富性、复杂性、危险性、非常规手法、不可言喻和激进的态度。尽管字面上“江湖”即为江河与湖泊,但文化经验上每个人对江湖都有不同的理解,具有非常开放的可能性,正如“江湖”的赞助人正杰(Jay Brown)所言:“江湖这个词比艺术更好。”

二、2005年的中国当代艺术状况

回顾“江湖”,需要回顾2000年之后的中国当代艺术状况。首先是当代艺术在本土的合法化以及各地艺术社区的建立。2000年第三届上海双年展“上海·海上——一种特殊的现代性”宣告了中国当代艺术进入被公众和官方接纳的“合法化”时期。随后几年,大量民营艺术空间和艺术社区不断涌现,其中最具标志性的是2001年昆明西坝路101号创库艺术社区的成立,以及稍后在中国乃至全球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区北京798的成立。然而昆明创库与北京798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昆明创库过去十多年一直延续着由艺术家和艺术机构自我组织的松散状态。798则在2006年由政府介入,开始了产业升级,走向高端时尚和重要的艺术卖场。这也预示着中国艺术社区模式从最初艺术家自我组织的Beta测试版本,进入到政府政策下的产业配套开发,政府权力与地产资本占据主导地位的正式版本。自此,中国当代艺术在整体上放下了先锋与前卫的激进旗帜,而采用“实验艺术”或更中性的“当代艺术”来指称所发生的一切。

其次,是中国当代艺术自八五时期以来的自我组织方式,这包括了各种小组、画家村、艺术区、艺术家自营艺术空间,非盈利空间等。“自我组织”一词在中国当代艺术语境中的第一次使用是2005年的广州三年展,展览专门设立了一个叫做“自我组织”的单元。“自我组织”被描述为“一些存在于传统的艺术体制之外的艺术组织、艺术机构、艺术社区”,而参与这个单元的有机构、小组,也有各种性质的艺术区,昆明创库也是受邀者之一。因此我们看到,2000年后的中国当代艺术在自我组织、艺术区建立、与社会合作(对比2000年上海双年展外围展中另一个重要展览“不合作方式”)等方面表现得十分活跃,这极大推动了社会对当代艺术的接纳度,乃至艺术市场的蓬勃发展。到了2005、2006年,中国当代艺术达到异常繁荣的地步。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中国当代艺术才被重新抛回反思和常态化的发展。

昆明创库之后,激发起本地更多青年艺术家寻找他们各自艺术区的想法,其中一个具有代表性是成立于2003年由艺术家向卫星自营的实域艺术空间(ALAB Space)。这个空间在麻园村云南艺术学院对面,一家制造轴承的闲置厂房里。这里主要举办具有实验性和前卫性的艺术展,如“放大”(2003年)、“看图说话”(2004年)等。后来这里成为“江湖”的主要发生地。实域空间一直由向卫星个人资助,无偿提供给年轻艺术家们使用,直到2009年关闭。

尽管2005至2006年是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极速发展时期,但这主要发生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并且主要是油画在市场上的成功。昆明的一些艺术家依旧秉持着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以行为表演和装置创作为主的先锋姿态的余温,“江湖”则在资本与权力来临之前,将这种余温重新点燃。

三、先锋派、庙会或者游击队

从对20世纪上半叶先锋派的历史反思角度来说,“先锋”主要表现在打破艺术的自律,并以此试图重建艺术与生活领域的关系,其出发点是一种对社会的介入意识 ,他们具有改变历史和介入社会的文化诉求。20世纪60年代先锋派的另一个特点是游戏精神,通过把娱乐和游戏纳入到艺术中来解放艺术表达模式。孩子气的游戏使成人从固有的规范、限制和禁忌中解放出来,这以激浪派表演为代表。“江湖”在这一点上与激浪派一致,它模糊了艺术和生活的界限,模糊了艺术家和非艺术家的界限,使艺术体验变得十分容易,制造出另一种观看艺术展的期待。“江湖”的艺术家和策展人甚至还授权给儿童和非艺术家,让他们参与策划、创作和展示,使“江湖”成为一场场具有节日号召力的庆典。

回观昆明,这座城市因其怡人的气候,慵懒的阳光,地处边疆的地缘政治和多民族杂居的环境,形成了有别于其他省市的多元包容的文化生态,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具有浓郁市井息的先锋派。他们关注都市人的日常生存经验,比如何云昌的《金色阳光》(1999年),朱发东的《寻人启事》(1993年),于坚的诗歌如《尚义街》,罗菲的行为《意外死亡现场》(2002年),郭鹏的行为《祝你们幸福》(2001-2004年),王军的《昆明我走了》(2007年),和丽斌的《芳香的记忆》(2009年至今),以及2012年的“昆明菜市场艺术项目”……他们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先锋派,而是步入到市井之中,与普通民众互动,邀请民众参与,甚至有浓厚的俗化色彩,这在“江湖”尤其突出。

批评家高名潞把成都艺术家个人与成都市井环境互动的前卫艺术称作“街头前卫”,用“公寓艺术”去界定1990年上半期开始在北京、上海、广州和南京等地出现的前卫艺术。由此可见地域环境对当地艺术发展的影响,和艺术家在有限环境里的对应策略。昆明的市井气息在某些方面具有和成都“街头前卫”相似的特征,而“江湖”的发生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种中国西南当代艺术同质化的面貌,使其从成都、重庆、贵阳等地的前卫艺术面貌中区别开来。

“江湖”很多时候发生在街头,它作为节日的场景感特别强,每次参与的艺术家和观众至少在三百人以上,并且吸引广大市民和民间手艺人参与。于坚在一次座谈会上这样描述到:“我记得那一天在现场,我遇见某艺术家的父亲、某艺术家的母亲、他妻子他舅舅他姨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在里面,什么算命先生什么补渔网的都在里面,他们用‘江湖’的方式复活了中国传统庙会暗含的艺术形式和精神……它具有天然的亲和力。‘江湖’这个词,用英语是翻译不出来的,这就是最深刻的与‘贫困戏剧’、‘激浪派’的区别。”(参2005年5月25日“江湖”座谈会记录)

因此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称“江湖”是一场先锋派的“庙会艺术”,它具有广泛的参与度,民俗文化、先锋文化、市井文化融为一体,知名艺术家策展人与学生市民一起创作,每个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一场拉平了的先锋派表演。但这也正是“江湖”备受争议的焦点之一:“江湖”究竟是娱乐还是艺术?这里我引用挪威艺术家、作家古托姆•纳尔多(Guttorm Nordø)在1970年出版的《致激浪派》里的回答:请记住,如果你想要与一个激浪派的人士讨论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问对问题。

这场“庙会”的另一个特征是非常的国际化,参与到“江湖”中的国际艺术家队伍十分庞大,大约占到一半。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江湖”并非云南地方性当代艺术实验,而是一场基于地方的全球视野下的国际艺术实验,正如一战时期发端于苏黎世的达达主义运动一样。这也是昆明创库之后的一个重要格局,来自欧洲、北美、湄公河流域的国际艺术家常年驻留和工作于昆明,并与本地艺术家开展合作与对话,他们成为昆明艺术生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昆明作为多民族且国际化的文化现场,这在国内其他城市极为少见。

然而,“江湖”并不只是以固定地点展开的“庙会”,它在各种时段的各种场景举办过活动,比如学校(丽江拉市海吉祥小学)、农村院落(拉市海四合院)、酒吧咖啡吧(蓝白红、说吧)、展厅(昆明会堂、实域空间)、公寓(园西路丽江工作室)、山头(丽江马鞍山)、昆明的街头巷尾、阿姆斯特丹的湖泊……它像江湖艺人那样不断游走,比如江湖第三回“移动影像”计划、江湖第五回的爬山旅行、江湖第十二回在拉市海各地展开的活动等等。因此我们可以说“江湖”是一种去中心化的动态现场。如果我们把“江湖”看做一个艺术小组(事实上它的确是一个小组),那么这个小组更像一个游击队,四处制造颠覆,阻击僵死的艺术模式,同时又带来惊喜,带来欢乐。

这样我们可以解释“江湖”另一个争议的焦点和矛盾:艺术家个体和群体的关系是什么?艺术家的作品在哪里?很多时候我们期待一场艺术运动之后能诞生某位艺术家的经典作品,用某几件作品说明那场运动的思潮和风格。这是现代主义思路下的自我组织模式,也是八五时期以来的策略和结果:艺术运动产生中心人物和作品。但“江湖”作为去中心化的艺术运动和工作小组,尽管有核心成员,却并没有一种灵魂人物和灵魂作品的结构在里面。它更像一场公民运动,人们自发聚集,主动分享各自的才干和资源,表达自己的观点,共同遵守另类的“契约”(展览游戏规则),给他人看到另一种可能性。“江湖”也是作为一场去精英化的集体先锋派表演,每位艺术家、观众都是其中的表演者,他们的作品和随身携带物品以及宠物都是作为那场表演的道具而被特别邀请进来。人们因为与生俱来的平等的创造力,而在一起庆祝。

四、云南当代艺术的未来

因此我们看到,“江湖”能在2005-2006年的昆明发生,有其特殊的历史环境,那时正值中国当代艺术蓬勃发展的青春期,艺术社区兴旺发展,先锋派艺术态度的余温尚存,中青年艺术家十分活跃,本地艺术家和艺术社区尚未被权力与资本夹击,高校师生身处文化艺术第一现场(而后他们都搬去了距离昆明城区40公里外的大学城)等等,都是孕育本土新兴文化运动的土壤。

这场持续两年的艺术运动,也为本土艺术家训练了一种复合型的工作方式,尤其在缺乏学院系统支持,艺术市场尚待完善的环境下,艺术家们拓展了组织、策划、写作、联络、语言等方面的能力。艺术家型策展人、艺术家型批评家在后来云南艺术生态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最后,我更倾向于把“江湖”看作一场持续两年的具有颠覆性的行为艺术,那种与大众审美对抗式的行为艺术态度在“江湖”中被转换为一种人人都渴望参与的期待感。这件宏大的表演作品,也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行为艺术中那种痛苦、迷失、暴力的身体经验中解脱出来,呈现出欢乐的身体经验。因为做艺术是为了庆祝,生命是为了庆祝。这或许是云南当代艺术自“江湖”以后可以继续发展的经验和美学吧。

2014年4月,昆明

向卫星:给一个年轻人聚会的地方

向卫星:给一个年轻人聚会的地方

采访者:罗菲(简称L),受访者:向卫星(简称X)
时间:2004年6月10日星期四晚上9:00
地点:昆明ALAB实域艺术空间

前言:向卫星在昆明年轻艺术家中是以“星哥”的头衔出现的,因为他为人处世的豪爽性格和中年人所具备的成熟让“小弟”们尊称他为“星哥”。星哥同志早已成家,喜得一子,今年3岁,他总是非常高兴地宣称自己是很幸运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因家庭而拖累自己想干的事情。昆明ALAB实域艺术空间就是他所干的事情之一,和另外一位云南师范大学教师喻晓峰合作建立。在采访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进来跟星哥寒暄,喝酒。几乎每天晚上这儿都坐满了年轻人,喝酒,玩闹,谈情说爱,侃天侃地,并谋划着下一次的活动。

L:先谈谈你的经历好吗,就是说你是怎么来到云南的,因为我知道你是川美毕业的,好象是95年毕业的,是吧?

X:96年。

L:那你毕业后是怎么想到来云南昆明做事情的,来云南艺术学院工作的?

X:这真的是很偶然的。当时就是我们过来采风,看见了从来没有见过的蓝天,在重庆你无法遇到这样的气候。所以过来(工作)是很感性的事情。我们当时来的时候昆明的文化艺术氛围还相当本土化,和外界没有多少交流,所以当时我过来的时候我们美院的同学都觉得很奇怪,当时他们都有种“支边”的心理在里边,呵呵,认为我是过来支边的。

L:那个时候人们都往北京跑。

X:或者要么就是沿海呀,要么成渝两地。而做艺术的都往北京跑。

L:那我记得你们做“影子,新媒体艺术展”的时候是在2003年3月份的事,那时就有了ALAB实域艺术空间,当时在灯具厂那边,那么你是怎么想到做一个艺术空间的,当时是想做一个个人的艺术工作室呢还是就开始想吸引本土和外界的艺术家进驻了呢?

X:当时叶帅和其他的艺术家在昆明做了创库,并且在昆明作为第一个这样的形式已经有了一年多了,但是我们的经历让我们造成对艺术的认识和创库的有些东西不同的地方,想自己做点事,让更多的年轻人来参与的一个空间,一个形式。跟创库那边以传统型的架上绘画有点区别。

L:对,那边架上的画家比较多一点。那后面搬到这边是2003年7、8月份的事情,当时是怎么就搬到这边来的,过来后是怎么和这边轴承厂的人交流的呢?

X:因为我们一开始是在灯具厂,一个仓库,比较大,可能有500平米,但后来那块地被艺术学院给买了,我们就失去了那个空间,很可惜。但是有些事情你必须得做下去,后来又找,就找到了这儿——轴承厂。轴承厂也是属于一个计划经济下的产物,随时都在面临破产,他们一直在争取最后的时间生存。尽管我们已经进来了,但他们还在做最后的残喘,就像它现在在做最后的一份定单一样。

L:是告诉他们你们要做艺术空间吗?

X:最开始我们说在这儿是做一个工作室,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们是高校的老师。

L:那这边的租金和灯具厂那边比起来……

X:更便宜。因为当时这儿的破坏程度是非常非常的严重,完全就是一个颓势。我们来之后就把它稍稍地装修了一下,但后来有人出我们10倍的价钱要把这儿给弄下来,哈哈。

L:是什么人?

X:做生意的。

L:这儿大致有200多平米的样子,空间高度是多少?

X:有9米。

L:一个月的租金是多少?

X:550块一个月。

L:那边呢,灯具厂那边?

X:2400块一个月。那边要大一些,所以贵一些。

L:到现在为止,就ALAB搬过来以后又做过两次活动,一次是去年9月的一个现场“放大”,还有就是最近的“看图说话”展览。那我发现ALAB都是在离艺术学院非常近的地方,要么在隔壁要么在对面,这样的一种地利是否在一开始就考虑到的,是为了方便呢还是考虑到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X:还是考虑到的。因为当时很多人去创库,而人们应该有个更方便去的地方,让一个年轻人聚会的地方,这个可能才是初衷。你看我们下半年安排的活动都已经超出了美术的范畴,实验音乐,实验戏剧等等,他们打算在我们这儿做一些表演,目的就是给一个年轻人聚的地方。

L:他们戏剧,音乐都是排练好了再拿过来做还是……

X:都是现场排练。这样的话让来聚会玩的人也可以接触到艺术,只要你不打搅他们。这样的现场是很重要的。

L:这样挺好,观众可以观看到一个戏剧的整个制作过程,等于你提供了一个平台给人们。

X:就是。所以人们来了这儿以后对艺术的各种手段不是很陌生,而是很熟悉。这样才能达到一个对艺术的了解,并不是说去普及,而是去了解。还有就是艺术学院的最大的优势是各种传统的艺术样式都有,音乐,戏剧,绘画,电影,舞蹈等等,这是专业的美术学院所不具备的,因为它是综合的。这种艺术样式的互相接近是很好的一种趋势,特别是我们美术圈的当代艺术的样式也是越来越丰富化了。

L:这是和其他的艺术空间不同的地方,这儿离学校近,而且艺术学院具有各个门类都在一起的综合性的优势。那么你到这儿来把轴承厂开发出来做艺术空间,等于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后面我看到有其他的艺术家的工作室也有进驻,那现在在这里做工作室或艺术空间的有几家了?

X:有三家了,因为它这个厂还没有完全停产,但离搬迁很快了。我们这块地已经被其他的艺术家给盯上了,特别是云艺的一些教师等。

L:那么后面搬近来的是画画的还是?

X:他们还是画画,传统架上艺术。

L:我看下面和丽斌的工作室以前是在创库,但那边地皮被炒高起来以后就搬了过来,可能在资金方面有一定的考虑。

X:就是,包括旁边的张玮他们也是这样。

L:觉得创库那边没有缝隙可以插进去了,我看到创库附近的居民楼也有艺术家工作室,那种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一次国外的策展人来昆明看艺术家作品,画家唐志冈就告诉他说:“你看完了创库的艺术家,对云南艺术生态就基本了解完了。”很多艺术家很希望往那边走,因为它已经形成一个气候了。

X:他这个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觉得一个真正有艺术氛围的地方,特别是有包容性的地方,它应该有很多声音,不同的声音出现,往往是一个小地方,它很容易统一,你只有这样很多元化的地方才可能有一个很好的氛围,才比较繁荣。所以我们作为另外的一种声音,这样的声音我希望是越多越好,你看在北京或上海,不可能某一个派,某一个点就代表了它的全部,像中央美院在北京也只是艺术界的某一个组成单元。只有很多的组成元素在一起才能够让这儿有一个繁荣的艺术氛围。

L:那么这个地方和创库在初衷方面和运作方面都不太一样。创库从2001年开始做的,是云南第一个艺术空间,在很大程度上跟叶帅老唐他们的努力有关系,那么他们的努力就有一定的典型性和意义所在,他把社会各个层面的东西揉在一起来做事情,包括那边的餐饮业,休闲娱乐场所,还有诺地卡等几家画廊,让昆明大众慢慢接触当代艺术就显得容易一点,而且对云南来说的话也只有这样来做才有利有于以后艺术界的发展,它不像北京等地它本身就有人在关注当代艺术。那么就目前看来,这边ALAB实域艺术空间内容还不太复杂,基本倾向于艺术学术方面,不像创库把社会各个层面的东西都揉了进去。

X:对,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我当时做这个就有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成本相对较低,第二,我到昆明呆了8年,从当年的愤青,艺青到现在有了很多年工作经验的教师,但是我的这个过程让我知道,在麻园村也住着很贫穷的艺术家,搞音乐的,搞戏剧的,因为我以前也在麻园村住过,他们真的很贫穷,但他们也真的很热爱艺术。他们的物质可能和学生差不多,但他们的执着程度却是很值得敬佩的。

L:你希望为他们提供一个场所。

X:我也是为其他年轻的人提供场所,包括一些学生和外面的年轻艺术家。

L:那你们在没有任何外来基金会的扶持的情况下,在给其他艺术家做活动,给乐队或戏剧做活动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考虑资金运作方面的呢?或者说以后打算怎么考虑?

X:反正我们尽量争取为大家考虑,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为了考虑钱。但同时像这个空间的运作方式我们也正在策划着这方面的事,和国外的国内的艺术项目做一定的合作和交流什么的,并得到一些赞助。因为你必须引导一个空间的良性循环,这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刚开始的时候是自己努力去做,有很多朋友帮忙扶着,但之后有些事就水到渠成了。

L:那么等于说你现在做活动也好整个空间的运作也好,都是建立在朋友之间相互帮忙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

L:但这也并不是说是长久之计。因为你今后要面对的是各种各样的合作对象,做各种各样的事情,那这样的话就得让各方面健全起来。每个过程有每个过程要做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停的去做……